镜子里的人
透明的玻璃城
没有人真正隶属于这里
镜子里的人拿来身体
欲填满另一种空虚
没有什么是急于改变的
一如河水的流逝，时间永在
冰川、海洋、战争和人心
它们 终会还原本来的样子
消失的并非真的失去
拥有的在悄悄远离
镜子里的人――
总在确信，又在怀疑
万物存在的
无人相信的词语
断翼的狂人和失明的星星
而 面对天空的镜子
更多的脸庞毫无遮蔽
更多的身体无处可去
她以为未枯萎的语言 会证明
为她找到庇护，一个出口或救赎
2018．4.13午
海水还是蝴蝶
是海水还是蝴蝶
巨大的翅膀匍匐于镜面之上
早已化身为深蓝色液体
是死而复活的生命，通过爱
让颤动的蝴蝶回归原始
总有什么唤醒焦灼的情绪
梦与现实之间
如何找到更好的替身
寂静 于蝴蝶体内死亡
黑暗中 海水对于我的凝视
它低吟，抛出曲线、阴影、色彩和碎片
哦！虚幻与真实竟有着惊人的神似
蝴蝶翩翩——
像我们永远在返回
指认对方的某种身世
当你无限靠近，它却迅速逃离
沉默掩饰慌乱
在蓝色翅膀上剔除盐粒和不幸
你看，它又递给你一面虚空的铜镜
2018.4.12
我只去读春天的一角
那天 我们说了很多话
关于三娘石、马尾松和往事
你经过的地方 是所有思念的开始
经过的风生成的话语
是身体的雪悄悄融化 春天的一角
是眼睛里的火照亮了眼睛
那天 找不到合适的词
遇见你时 天蓝得不像话
指尖上的花香显得多余
湿地的蓝莲
是你指着它时无边盛放的心事
是春天为你努力翻开
不再寂寞的一次
如果有足够的光线
照耀彼此全部的黎明
意念之外的声音 一定能
打开忧郁的眼睛
镜子里的水 眸子里的水
是你注视中失眠的星光
是无数的月亮 为你
走失了一次又一次
我若爱你唇上丰满的夕阳
一定也爱你日落后黑夜的潮湿
春天有多辽阔 我从来不理
2018.5.1
老屋
在老屋，一些名字被重温
你是嵌入最深处的风景
空旷处，许多梦
落入镜片后的眼睛
光把色块往暗处倾移
撒得满院子都是
棯子树、油甘果已经消失
某种超越时间的痕迹
又被神秘物质填满
雨后的雕花楼一直半睡半醒
我握不住的孤独，陷在空稻秆里
仿佛我的绝望与骄傲是与生俱来的
日子被切割，又被粘连
尘世的链条是椎骨的延续
土墙剥蚀，让人心生愧疚
“爱恨本是一场危机”
而沉默，让我重陷虚构的困惑
瞬间又被光影转移
像失去香气的剪刀兰
谁又有能力拒绝或恢复
唯一姓氏烙下的印记
像远方的幻象一片片脱落
它落入时光的缝隙
似乎重遇，只是为了替春天扭扭腰姿
还有什么无法解释
我不能替代所有的温暖和忧伤
静寂中 隐忍美丽
2018.4.26
麦地
这并非偶然，那年秋天
我像奔走的孩子
在麦地，等待救赎
我闻到身体的饥渴
正用无边的空旷
填满一个冥想者的恐惧
像一个受孕的胎儿接受虚无的月光
我看到希望与绝望共存
看到秋天把所有的秘密存放在这里
在麦地，我和“我”谈起理想、爱、净土与灵魂
看到更深的根在伸向土地
――无望且未知
而我，只想触摸更多的真实
哪怕终极一生亦无力抵达
要寻找的浩瀚
在孤独中指认一个归宿
哦，信仰多么无力
在麦地，那么多的等待
那么多的呐喊
那么多，被深耕被掩埋在断层间的
永远都喊不出的痛
2018.4.19
风暴中心
站着，你就站成了风暴
举起自己，目光坚定
像掌握了神谕
把光往更远处赠予
在预示光明的清晨中
天空低到不能再低
翻涌的巨浪是啜泣的孤独
这碎裂的光的抛物线
是矗立的向虚无攀越的光的阶梯
被你手指翻开苍茫的一页
一只鸟施展它的力 正穿越风暴的中心
黑暗中追赶光的箭矢
告诉我 这是谁主宰的命
巨大的伤口等待疗愈
身体的盐分还在流失
哦，我们是如此的渴望接近
渴望剔除悬念和隐痛
岁月的褶皱中 一面面向上凸起的镜
是什么 举起象征的旗帜
让我走向你 怀着亘古的忧伤
别无选择――
唯有你 才让我生出疯狂的翅
2018.5.8
水波，推开夕阳下的阴影
阴影，是水波推开的瞬间
像火的死寂，越来越重
其实，我爱一张脸的真实
爱着大地的仁慈
此刻，我多想知道
那些被赋予永恒的水滴
是否藏在古老的寓言
一些人在画中奔跑，没有终点
一生被记起又被遗忘
像水中荡漾的幻象
来自于一场火焰
颤栗中，你无法选择
它们失去形状，又失去其他
而发生的，我无法制止
像光线匍匐在地
夕阳的眼睛，映射于更远处
谁还在缺席的名单中抱怨
时间被拦截
你看见了，听见了
需要穿越的虚无和死亡
你总要学会相信真实，或者真理
2018.4.10
作者简介：明素盘，实名，祝迎，诗人。《谷风诗刊》执行主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