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　东：春天的脚步

一场细细的小雨，把春天从大海深处召唤而来。海边的防风林带在迎风舞蹈，用世界上最精彩动人的姿态迎来了三五成群的“踩海人”。勤劳勇敢的渔民紧系家中父母亲的一声声叮咛，下海捕捞丰收去了；路旁的小草也以全新的形象整装待发，大地一片又一片的发出绿油油的光；母亲在家门口那棵芒果树底下打扫鸡舍，那只黄白相间的老母鸡带着一群小鸡在嬉戏着……春天来了，春天的脚步以势不可挡的姿势来到了大地，来到了幸福的人间……　

　

大红灯笼

　　红如灯芯的红，大如笼状，这就是大红灯笼，这就是带给人们幸福吉祥的红灯笼，这就是象征喜庆欢乐的红灯笼……
　　在我的家乡，有一条通向海边的大道，人们都称之为进港大道。过去的多年来，我曾在这里上下班，每天都要走上三二个来回。这条大道，我再也熟悉不过了，脚下的每一粒石沙、水泥和路中间花带的每一片树叶、花朵儿都是我心中的细胞，在我的灵魂深处生根发芽。就是这条大道，在临近春天的日子里，挂起了一串串大红灯笼，很是喜庆般的壮美。一种和谐、吉祥、安康的氛围在不断地袭击着行人，沿着风吹过的方向，吹遍了茂港这片富裕而美丽迷人的滨海新城区，人们在这其中陶醉着、心仪着……
　　是啊，家乡的人们，在春天来临的季节，用勤劳在大道上奔走着，如同早晨的露珠敲打电线杆上那一串串大红灯笼一样，在布施着未来和幸福。我作为一位用钢笔耕耘大地的子民，站在海的边缘，遥望着大红灯笼，却又怀念起家中老母亲笑脸上乐呵呵的皱纹了。
　　母亲，您是我一生的牵挂，您是我心中永远的大红灯笼啊。在时时照耀着我走向未来的每一个日子，无论艰辛、坎坷，您都在我心底里，用光芒四射的“火红”招呼着我，奋起、勤劳、勇敢从此耸立在我的心窗中。
　　大红灯笼，我美丽的象征着希望与吉祥的大红灯笼。在今年春天来临之际，我看到了，看到了她们生机如鲜艳般地站立在进港大道的上空，与海边的小精灵在我的灵魂深处不断翻腾、奔跑，直逼苍天！

　　圩日

　　晨雾刚刚散去，一个民间的烟火场就在这里隆重上演。地方各色小食、乡间的各种土特产以及散落在周边的男女老少就聚集在这里……
　　这是一个圩日，霞里的圩日。一个海边小镇的圩日。
　　赶集的人们，脸带微笑，穿红戴绿的赶集来了。他们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日子里，每一个赶圩的人们，怀中都鼓鼓囊囊的。他们在购买东西的时候，有的只是大度和豪气，过去那种啬吝的小心眼儿没了。随着一年春天的到来，赶集的人们怀着万千激情在圩日里聚集、购物，在欣赏着圩日的热闹。
　　就这么一条宽不到三丈的街道，就这么一条还略显破旧甚至有着无数坑坑洼洼的街道。今天，却拥挤着成千上万的人们在这里吆叫着，而恰恰就在这一声声吆叫中，己把人们长久积压在心底的“愿望”完成了。怀着希望而来的人们，也满怀着希望而归。一瞬间，圩，又平静下来了，霞里的圩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留心或不留心的人们在街道的角落处，看到了一株小草正以茂盛的强劲势头从石头和砖缝中吐出牙来……

　　春天来了，春天来了……霞里圩日的春天也来了。滨海城区的人们以无限的激情在这中间努力着，用温暖和香味在拍打着经济的快速增长。君不见，从海边刚捞上来的一批批新鲜的鱼儿，从霞里的圩日中，用嘈杂播放着音乐运向了全国各地。霞里的圩日也从此在浓重的腥味中滋润着人们的生活。
　　我有幸成为这个过程的见证人，成为春天的见证人。

　　站在教学楼前

　　这是一座三月的学校。
　　在春刚刚来临的那刻，她在孕育着一个巨大的计划，一个把数千棵小苗施肥扶苗的计划。在今年春天刚刚来临的那刻，在向着太阳生长的那个方向，我站在这间学校的教学楼前，用仰望的姿势在看着楼顶上方的那一面鲜艳无比的五星红旗。
　　她在迎风招展着呢。
　　我就喜欢这个姿势，一面面红艳艳的旗帜在上空迎着风迎着雨迎着闪电和雷鸣在招展着……这是多么动人的事啊。更何况是在一间学校的教学楼上，这其中包含着太多太多内涵丰富的哲理。回想起小时候，在村头那间破房子里上课的情景，我就最喜欢看黑板上方挂着的那方红旗，她常常让我走神，让我浮想联翩，让我激情奔放。一些我没法看到的革命烈士的事迹也如同我亲眼看到的一样在我脑海中浮现。直到如今，我依然最喜欢看的还是革命战争年代的故事片。真的，她已在我的头脑中生根发芽，没法改变了。
　　学校，有我太多太多的朋友，在这里教书育人。以人为本的办学理念，有声有色地开展，受到了人们的认可。我想，春天的学校已不只是生机勃勃，茂港的教育也由此可见一斑，崛起的教育将指日可待矣。
　　难怪教学楼顶那面红旗如此激情四射，令人振奋不已！

　　书店的看书人

　　来到书店门口，抬头看看门口上方的那块牌子，上书：春日书店。走进书店里面，十来平方的房子，四周及中间位置都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多是小学、初中、高中的各类辅导资料。
　　我走进里面，就我一人。噢，不，还有店主，一位长得并不怎么样的姑娘。我里里外外在书店找了二三遍，我想找一本适合我看的书。没有。真的没有。怎么会没有？这不是书店吗？一个城区的书店怎么会没有一本文学书籍？我有点失望，不单是因为书店的规模小。
　　姑娘可能看到我失望的神情了吧。她站起来，笑咪咪地走向我，问：“先生，您是给您的孩子买书吧。您孩子读几年级了，我介绍一款新资料给您。”我正准备告诉她，我只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自己看的文学书。就在这间隙上，看到她手中捧着一本书。可能是她在书柜的里间看书太入神的缘故吧，刚才我在书店里走了几遍后她才发现。我好奇心骤起：“小姐，您还上着学吧。”她笑了笑，说：“没有，家中穷，兄弟姐妹多，我初中毕业就出来找工作了。”我说：“那您看的是什么书？”她脸有点儿红，把书递给我。是一本我国著名的童话作家郑允钦的获奖童话合集《吃耳朵的妖精》。这本书我看过，书中内容新颖奇特、想象大胆夸张，是一本难得的纯文学书，连我上小学的孩子看了其中一些章节都说可以看明白，也好看。
　　我惊奇了，问她：“你喜欢看这些书吗？”她点了点头，还告诉我，她很中意看一些小小说，她平时攒着钱都买了文学书。只见她从柜台下面的挎包里抽了一本书给我：《2011中国年度小小说》。我看看书价：26元，又看了看她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心里就翻腾开了，她这身朴素的衣服可遮掩不住她心灵底层那深厚的智慧呀。在这个年龄阶段的女孩，可都是打扮和吃喝玩乐为主的啊。可是，这女孩，却有着一股追求文学追求人生真谛的骨子啊，真难能可贵。
　　不久前，我曾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篇对时下年轻人评论的文章。该文章认为，年轻人都是那样的轻浮、浅薄，尤其是文学修养和文学素质更是不值一提，大有后继无人之感慨。现在看来，这种担心是多余的。你看，书店里爱看书看好书的姑娘不就是年轻的文学一代吗？她们虽身处逆境，却保持着一份对文学的执着追求，难道还不能说明文学之蕾已遍地开花了吗？
　　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在小草蹈着美丽舞姿的时刻，让我来为这姑娘、为当今文学、为年轻的未来，尽情地欢呼吧！

　　隔壁办公室的男歌声

　　春，伴随着一阵小雨悄悄地来到了人间。春节刚过，俊俏、欢欣、勤劳、勇敢的茂港人，又开始了一年的忙活。而就在这个时候，这幢静寂的机关办公楼里，传来了一声声嘹亮激扬的歌声，那宏浑的男中音令人心潮澎湃、心旷神怡……
　　这歌声是我隔壁办公室传过来的。
　　为探个究竟，我沿着歌声来到了隔壁办公室。办公室里有一男三女，都属不惑之年。男士站立着在表情很投入地唱着歌，三位女士很悠闲的样子坐在长沙发上很专注地听着。我被这景象惊呆了，好几分钟反应不过来。待我反应过来时，女士甲告诉我，大学时的同学拟定元宵节聚会，她们四个同籍的同学要出一个节目，于是经选举，三位女士一致“同意”唯一的男士作为代表出一个节目。男士很费劲地想了大半天，终于想出了要唱一支歌曲。于是，就利用下班时间，三女一男在办公室里排练起节目了。
　　男士说，我要拿出年轻时唱歌发烧友的劲头，把这支歌唱好，唱出同学之情、唱出韵味、唱出男士的气慨。
　　我感动，不仅仅因为我也是一位男士。同时，是因为男士的这份勇气，着实可嘉。说实在的，听他的歌声，并不怎么样，但他能坚持、有自信，又肯于把担子挑起来，很有男子汉的大度和气慨，还能做到不畏人言，坚持一定要唱好这支歌出好这个节目，在离开了二十多年的同学们面前表一表心意。这份勇气，十分令人敬佩。其实，细想，在我们生活和工作当中，许许多多的人，不正是缺少这份勇气和信心吗？
　　愿春天隔壁的男歌声能带给在这幢大楼里办公的人们一点点思考；愿日渐被城市格式化的人们能以一种巍峨的气度去生活和工作着；愿这歌声能永远透明、回荡，成为海边一道亮丽的风景。

　　我的三位诗友

　　在我狭小的生活圈子里，生活着几位对诗歌有着孜孜不倦情怀的诗人。我从他们的身上日夜收割诗行，从此旺盛了日子，丰收了精神，我也从中拿起钢笔，跟随着他们一路高歌一路吟颂……
　　他们分别是我的好友：光党兄、景东兄、永伦兄。
　　光党兄是八十年代湛江地区颇有名气的诗人，他是一位读完初中却有着省文学院大专毕业文凭的诗人。他的诗用一个词概括：质朴。从不追求华丽的句子，也从不哗众取宠，行文如流水，就象他的人一样，实实在在、质质朴朴。
　　春天，光党兄在筹备出版他的个人诗集。这是他多年写诗的结晶，他是第一次出集子，所以很认真，也很郑重其事。见到这一切，我时时为他感动，为他的诗感动，为他的生活质量感动。他是一个有责任感的人，也是一个对诗负责的人。相信，春天的到来，会让人们看到光党兄身上的诗歌魅力的。
　　景东兄是突然窜进我的文友圈中的诗人。他比我大十多岁，可我们的交往并没有出现年龄上的代沟。相反，他就象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一样时时指点着我。我记不清楚是怎么与他认识的了。但我觉得在诗的园地里如果没有他却是一个缺陷，所以时时与他在缪斯的乐园中吟诵，从此结下了不解的情谊。景东兄对诗的理解其实就是对生活的理解。他总是在生活中寻找诗歌，所以他的诗写得情真意切，很实在，很耐读，很受读者的喜爱。记得他曾在某文学刊物上发表过二首描写校园生活的诗，立即引起各中小学校文学社的轰动。后来他很是忙了一阵子，给孩子们辅导写作。
　　在生活中，他从不计较习俗，也从不计较金钱，尽管他的生活并不宽裕。他是一介书生，拿一份低薄的工资却要养活一家子人。但他很乐观，很快乐，有时活泼得就象一位年轻的小伙子一样，因为他的心中装满了诗情画意。他对我说，我常常把生活当作七彩的梦，把梦装满心情，把心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与诗一起旅游去……
　　永伦兄在我的眼中首先是一位有骨气的铁汉子，然后才是一位满腹经伦的诗人。
　　十年前，他所任职的那间旅游公司因各种原因要截员，他是公司最需要的人，所有的文字材料都是从他那脑袋里出来的。可是，因为新一任经理看他不顺眼，说了一些令他难堪的话。于是，他辞职到一间颇有名气的民办学校任教师。他对我说，只有与孩子们在一起，才有灵气和诗味。如果一个人没了灵气，那是最悲惨的事。
　　永伦兄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是诗，因为他的心中充满着爱，连在石缝中的小榕树都成了他生命中最有价值的东西，记得那首关于小榕树的短诗，后来成了我生命中支撑着向上的力量：生命的力量/令你顽强不屈地生长/最终破缝而出/透过百丈悬崖/扎根地下/用生命唱出一曲/不屈不挠的赞歌。
　　感谢永伦兄的诗，也感谢他为生活所做的一切。
　　今年春天，我的一位亲戚从大学本科毕业回来待业，一时找不到工作。经永伦兄介绍，到他所任教的民办学校应聘。一起参加应聘的还有一位大专毕业生和一位中专毕业生。我的亲戚在学历、试课、业绩等各方面都是占优势，可结果校长却聘了那位中专毕业生，听说是一位领导介绍来的。永伦兄一气之下辞了职，回了家。至今仍在家中给妻儿当“保姆”。他很气愤，为何社会用人不是凭才华、能力，而是凭谁介绍的？这样的校长领导下的学校会有出息吗？
　　永伦兄对我说，这是一间没有诗味的学校，不值得为之“卖命”。连一点诗意都没有的日子，是人过的日子吗？
　　我知道永伦兄的意思。凡人的日子都要诗情嘛，何况诗人。
　　诗人们沿着春天在用不同的声音放歌，歌唱岁月之河不同凡响，歌唱手中钢笔的千古激荡，歌唱心中诗歌的无声流逝，歌唱自己的一身洁白。
　　今年春天，我们一群自称为诗人的朋友们在愉快地写诗，希望来年的春天能拥有属于我们诗歌真正的家园。
　　我们爱诗，那是诗歌的魅力所在！

　　叩拜在海天一角

　　以叩拜的方式，用游泳的姿态，在海天一角，迎接春的到来。
　　春天真的到来了？我赤裸着背脊，用虔诚的心伏在海滩的白沙中，铃听着春的脚步自海底走来。啊！到岸了，来到我的身边了，拥抱着我了。啊！春，我热切盼望的春，此刻，我完全陶醉在春的气味中了……
　　海风，轻轻地吹过来，吹走了寒冷、吹走了忧伤，吹走了飘零的记忆，留给海天一角的是斜阳和无限美好的希望。
　　真的有希望吗？直到如今，我也不敢作答。这座小城连同小城的海边有着太多太多令人留连忘返的风景。来这里作客的人们都忘了归程，他们带给了小城的生机，同时，也带来了一些令小城谣言四起的幕后故事。
　　但我依然坚信，故事不论是否真的发生，我不看过程，只把希望留给结果。结果如何？我也不敢想象，希望不要令人太悲伤。
　　叩拜在海天一角，我把生命交给了春天。春天的无限生机，令我有了动力，有了飞翔于蓝天的空间。无论过去有多忧伤和痛苦，未来的梦都是精彩和动人的。因有了这碧海、这蓝天、这春天……
　　静静地遥望！静静地回想！我在这海天一角的梦乡中，俯下我自认为高傲的身躯，向大海深鞠一躬。在这个春天，我把周围的人和事，帮助我扶持我赞誉我以及打击我诉责我诽谤我的人和事统统记在心间，用春风来过滤，让感激当主角，由心灵当观众，我亲自起舞，为这人生，为这精彩绝伦的人生——起舞、起舞，在海边起舞。
　　好像希望无处不在，可又象只能是希望。现实是比较残酷的，我只能在无人处的海天一角，用男儿的些许泪水伴着一叠叠诗行做一些与这个春天无关的动作，让过去的点点滴滴、失败与成功全部遗忘在岁月的途中，跌落在大海的深处吧。
　　海边的小城，今年春天，我为您磨刀上阵；明年春天，你是否依然需要我？如果我老了，没用了，如果你确实不需要我了，请您能提前一个春天告诉我，以便让我打点行囊，到另一座小城谋求出路，好吗？
　　叩拜海天一角，在今年春天的脚步刚来临的那刻，我真的有点后怕。

　　作者简介：曾东，男，广东电白人，现系中国诗歌学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茂名市公共文化艺术学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