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 狼 记
文 / 史贵峰
二叔越来越胖了,通红个大胖脸戴着那顶火狐狸皮帽子,一入冬季就总是穿着那件大黑棉袄,腆着个大肚子,腋窝下夹个大算盘子,就像个土财主去收租子似的。从家到生产队不远,可他点着个脚走了一身汗,他没有直接到队里,而是奔羊圏门子前那堆人去了,放羊的老二倔子是个牟牙子,一口牙掉没了也不镶,一笑像是几个月婴儿的嘴,死冷寒天的冻得鼻子直流清水,他居然一伸舌头能舔上鼻子尖,看到二叔来了,就说话咣咣的有劲儿;“这都是你惹的祸,把狼都惹急眼了吧?”
二叔在家就听说夜个晚上狼群偷袭了羊圈,否则不会走那么急,来到近前,摘下那顶帽子,擦了一把脑门子那层汗水,仔细地看那几只被撕扯过的大母羊,一只还活着,可那揣了崽的大肚子被掏开了,一滩子发了黑的血泛发着膻味,露出了成型的乳羊,大母羊痛苦的呻吟着,惨不忍睹。
二叔在附近的雪地上码踪,发现是四匹饿狼的作恶,狼的习性和战术二叔一目了然,四只狼是采用叠罗汉式把羊从门上的空隙拖出来的,饱餐之后带点足够的战利品扬长而去,那条狼道还留下了斑斑血迹。集体受到损失,二叔像是受到了耻辱。在这一带人们都只到他是狼的克星,他十五岁就开始和狼斗,他不习惯使用家传那把老洋炮,大队成立了打围队,老猎人侯长青就是被炸膛的洋炮嘣掉了一只手,感染后命丧黄泉的。他和狼属于冤冤相报了,他虽然杀死了很多匹狼可他付出的代价几乎废了他一条腿,落了个点脚,面对老二倔子的讥讽二叔咬了下嘴唇转身回家了。
北大荒的冒烟儿雪在大也未能掩盖住那一片片随风瑟瑟的蒿草,一人高的荒草就成了群狼们罪恶的屏障,那只狼王刚在附近的村落里叼来了一头猪,它是用嘴死死地咬住了猪的一只耳朵,用尾巴很抽猪的屁股,猪就像被操纵了似的百依百顺,乖乖的跟着走,屁声也不敢叫,傻呼呼的成了群狼们的一顿美餐。二叔单枪匹马的出击了,他要杀光所有这些祸害人的孽障。
二叔腰插着那把喝过无数次狼血的猎刀,斜挎的兜子里装了足够的炸籽,那只穿透力极强的弩也带在身上。
穿过榆树毛子,来到那片乱死岗子,二叔潜伏在一个沙丘后透过那一丛丛蒿草,极目观望,背风朝阳的一个大坟墓黑洞洞的狼穴像张着饿极了的兽口,几只狼崽在洞口吱吱的叫着抢夺那只母狼嘴里吐出的一块块兽肉,母狼吐完了狼食就四下望望,又去觅食了。二叔闪身出来直奔洞口,那几个狼崽见有人来就吱溜的钻进洞里。二叔仔细观察着,发现地上有几撮羊毛,立马怒火万丈,掏出几个炸籽撇进洞里,只听咣咣几声爆炸声,一只受伤的狼崽子刚跑出洞口,就被二叔一刀劈开了脑袋。随手又练了些干柴、蒿草塞进洞里点燃,火一着,烟一起,四处的饿狼就会不约而来,二叔就是想给它们报信呢,点了狼烟烽火,烧了狼巢,更得激怒狼的野性。二叔报着死的决心挑战。果然,那只出去觅食走出不远的饿狼回来了,它似乎知道了所发生的一切,发疯般奔来,二叔沉着迎战,右手紧握那把猎刀,以静制动,蓦地那只母狼腾空而起,不,简直就是飞一样向二叔前胸扑来,二叔后退了半步居然被埋藏在雪里的一个树墩子拌倒了,猎刀摔出老远,那只母狼刚要落下奔他前胸张开了大嘴,二叔那条好腿像兔子蹬鹰般的踢在狼腹上,狼被踢开了,嚎叫着滚在雪地上,二叔一骨碌爬起去捡猎刀,母狼忍着剧痛又扑过来了,它不给二叔一点机会,照着二叔的后背去搭俩爪,二叔不会回头的,双手从自己的裆下一把就摸到了狼尾巴,很命一拽,母狼被拽到胯下,二叔猛地使足劲往下一坐,二百斤重的身子,就骑在了狼的肚子上,像是张果老倒骑毛驴,他清楚地听到母狼肋骨的断裂声,同时母狼的肛门窜出一股稀屎。二叔一回身抓住了狼的两个前蹄,手腕一抖,母狼的两个前腿被扭断了,接着两只大手死死地掐着母狼的脖子,母狼的俩后腿拼命的蹬了几下,眼睛的光渐渐淡了,一动不动了。二叔爬起来,寻找有利地形,他知道狼群很快会攻来,他四周看了看,跟本就没有作战有利地形,他一咬牙钻进了狼洞,空隙太小,他把那几只烟熏火燎炸死的狼崽扔出洞口,然后潜伏在里,感觉腹部被什么东西咯了下,用手一摸,是颗骷髅,扒拉一边去手指却带起一串什么,就着洞外的阳光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串光芒四射祖母绿项链,这是座古墓,外面的墓碑上全是蒙语,谁也看不明白,早就听说依克明安旗的乌裕尔河南岸这一带下葬了一个蒙古王妃,莫非.....二叔打开火机,发现坟底有一道暗门,就像菜窖门似的关得严严的。
二叔知道顾及不了这的稀奇了,他已听到了狼的嚎叫声渐渐接近,一只公狼最先到了,发现了几个狼崽的尸体就低声哀嚎,围着转了几圈居然一屁股坐在了洞口,狼站了起来,翘起尾巴大便,刚翻起那粉红的肛门,二叔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猎刀闪电般的插入了公狼的肛门,直末刀柄,狼一声哀嚎窜出一丈多远摔在雪地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二叔这个伏击点不能再用了,赶忙爬出来,急忙四处撒嘛,跟前就一棵大碗口粗的杨树,细高细高的。二叔到了树下,掏出一段小拇指粗细的麻绳,一头系在左脚脖一头系在右脖,中间留了一尺长,然后抱着树干往上爬,借着脚上的麻绳卡在树上的冲力,二叔带着个肥胖的身子居然爬了五米多高。狼群来了,足有五六只,狼王是个一只眼,发现老巢被毁仰天长嚎,但作为首领立马淡定起来,望着树上的二叔指挥着群狼进攻,两只狼来到树下相对着咔咔啃上了树,几口就啃进了很深。二叔暗自叫苦,可毁了,咋把狼这招给忘了。狼真的发怒了,啃的嘴里流出了血,又有两只上来替下了那两只。二叔镇定了一下,取出了那柄弩,对准一只狼的颈部就是一弩,箭头直末箭羽,中弩的狼摇晃了两下居然重伤不下火线,继续啃树。二叔拿出一只加长了的箭矢,把一枚炸籽绑在箭头上,瞄准一只啃树的狼发了出去,正中狼的脑门,咣的炸开了,狼被炸掉半个脑袋,其它狼毫不退缩,像敢死队似的补充上来,二叔又干掉了个,那只重伤的狼很命地啃了最后一口树,却身竭力枯,一头张那死了。狼王指挥最后一匹狼冲上来,这只白脸的狼狡诈得很,窜上来啃一口就闪开,就这么跑着啃,二叔的弩瞄不准了,树已摇摇欲坠,只听咔嚓一声树干折了,就在那匹狼坐那得意洋洋时,二叔随着树干倒下的同时,拼着力气摘下兜子撇了出去,落在白脸狼的脚下,半兜子炸籽一磨擦轰的炸开了,白脸狼被炸得没了踪影。二叔重重的摔在雪地上,若不是及时把炸籽撇出去,死的可能就不是白脸狼了。幸亏积雪很后,还是骑着树干落下的,二叔才没被摔死,摔得眼冒金星,动弹不了,狼王怎能放弃这个机会,扑上来对准二叔的喉咙咬下去,二叔围了个厚厚的围脖子,狼王一口下去只伤了一层皮,第二口就改了方位,咬在二叔的肩上,那恶毒的一口撕去了二叔一条子肉,二叔动弹不了,任意狼王的宰割,他清楚地看到那只独眼的狼王狰狞凶残地一口口咬他,他咬着牙摸出一只箭矢,冷不防一下子插进了狼王的那只好眼里,狼王嗷的一声惨叫,带着那只箭落慌而逃,像只无头的苍蝇踉跄着跑了。二叔起不来了,静静地躺着,夜幕就要降临了。二叔喘了几口,从怀里掏出个烟花点燃,哧溜一下飞到天上炸开了无数火花。不一刻,一个马爬犁赶来。队长在公社开会回来,到处找不道会计二叔,二倔子一拍大腿叫苦不迭,坏了,坏了,他可能是灭狼去了,队长一听马上带人就找,看到了钻天花就急忙赶来,人们把二叔抬上爬犁发疯似的往医院赶去。
二叔养了好多天,幸亏屯里八十多岁史万金老先生的金疮药,他才好了。不几天县文物馆的同志来了,在那个王妃墓里出土了一批文物,拉了一马车陶瓷,对研究依克明安旗起到了历史性的作用,二叔受到了双份嘉奖,在县里的大会上披戴上了大红花......
作者简介; 史贵峰,笔名三胖子,祖籍河北保定,1966年出生于黑龙江省依安县中心镇德庆村的永吉屯,童年时代喜欢听老人讲屯子里发生的老故事,1984年在向阳中学初中毕业,已经开始在省市报刊杂志发表作品,之后就成家立业,忙于生计,1994年4月进村委会工作、1999年当选村支书,2005年离职后搬迁到依安县城做个体,闲暇时写些乡土作品。已经在省市级报刊杂志发表作品200余篇首,并有部分散文获奖。2014年开始创作长篇小说《永吉屯》,2016年6月齐齐哈尔市作家协会和依安县文联联合举办了长篇小说《永吉屯》创作研讨会,黑龙江省作家协会副主席阿成参加了研讨,并为该书作了序。2017年4月由北京华龄出版社出版。该书获得第三届齐齐哈尔文艺佳作奖。并由湖南大学图书馆永久性收藏。现为齐齐哈尔市作协会员,依安县作协秘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