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雪之后
村庄开始蠕动
一大片枯草 匍匐在地
一大片土地 呼出热气
一大群人背起行李 出走
而此刻的我
仍然守着村庄 守着
村庄后面的山坡
那里有一片地 种着油菜和青稞
守着 一小块土地
和那块地下深睡多年的 母亲
我不想让她一醒来
就看见 孤寂
春雪之后 就有大片的青草
冒出地面 就像燃着青绿的火焰
那匹最壮硕的白马
用蹄印盖住 昨日的伤口
春 分
此刻 我不说春风十里
能在春阳照到的 角落里
我们 站着的草
和躺着的人 平分快乐和痛楚
把所有的寒冷和孤寂
交给暖阳 交给春天
交给那些
抿嘴而笑的桃花和杏花
用一张黄纸
慰籍母亲 慰籍一根细小的白骨
让她 在逐渐苏醒的泥土里
重新聆听 春天的声音
春天，我们不说忧伤
直到这个时候
仍然无法放下 那个
双目失明 却一直微笑着
讲述自己疼痛的人
放不下 那个蜷缩在炕头
一刻也离不开氧气罐的
尘肺病人 他平静地
叙说当年 从肺部吸出的黑
还有那一对 智障夫妇
我们走近时 女人露出天真的微笑
继而又是 一脸的茫然
离开他们时 我的心脏开始痉挛
黄昏时分 开始起风
春天的风里
我们不说疼感和忧伤
流着泪 说一些平安和温暖
向墨，土族。青海省作协会员。喜欢文字，甘苦自得。已出版诗集《骨头里的焰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