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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河: 骤雨荷花(长篇节选)

发表时间:2025-12-15  热度:

 骤雨荷花

文/刘志和

 

这个女人不一般,身后男人多如山。

骤雨荷花众子散,一儿有道犬升天。

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因贫穷、残疾或懒惰等原因找不到媳妇、成不了家而自暴自弃的男人不在少数。直到一个女人的出现,才改变了他们的人生轨迹,让他们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光亮与希望。这个女人没读过书、没文化,既没钱也没权,她究竟是如何改变那些连父母、队长都束手无策的落后男人的?不妨来看看这个真实女人的故事。

1

月的傍晚,一抹残阳像融化的胭脂,将花园村整个浸在暖红里。放羊的王老汉捋着胸前半灰半白的胡子,赶着四五十只绒毛发亮的山羊,踏着金红的光向村边的生产队挪步。

刚到村头的大水坑边,群羊便“咩咩”地躁动起来,争先恐后扑向坑沿。坑里浮着成片肥羊的影子,随着粼粼水波轻轻晃悠,仿佛水里也藏着一个热闹的羊群。

村西那片遮天蔽日的杨树林里,几百只麻雀正迎着西山的落日雀跃,“叽叽喳喳”的合唱震得树叶沙沙响;几只灰鸽子蹲在生产队草房的茅草顶上,“咕咕”的叫声拖得悠长,其中一只公鸽挺着胸脯转着圈,时不时低头用喙梳理羽毛,分明是在向旁边的母鸽子求爱。

生产队的场院里,劳累一天的社员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刚打完的麦秸上,麦秸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温热。大伙儿都蔫蔫的,谁也懒得说话,脸上带着挥不去的倦意,只有五六个人慢悠悠地往麻袋里装麦子。整个场院静得很,只有撮子撮起麦粒的“沙沙”声,混着远处麻雀的聒噪,在晚风里荡来荡去

直到队里的小猪官——傻丫走进场院,这傍晚的宁静才“啪”地被打破了。那些打盹的男人像被兜头泼了盆凉水,“噌”地一下精神起来,脸上瞬间堆起笑:有的坐直了身子,有的拍着裤子站起来,还有人几步迎上去,从傻丫满头插着的野花里抢下一朵,扔到老光棍孙大怀里,打趣道:“快起来吧,你对象又给你送花来了!”

傻丫是是村子东头杨海山的大女儿,大名叫杨雨菲,只是这名字很少有人知道,大伙儿都管她叫傻丫傻丫刚生下来好好的,眼睛乌溜溜的,见人就笑。谁想在六岁那年,父母半夜吵架,打得满身是血,孩子吓醒了赤着脚就往村西姥姥家跑,到了姥姥家便两眼发直,疯了似的往柜子里、碗架底下钻,嘴里哭喊着:“救命呀!救命呀!怪物来抓我了!”

后来家里找了村东头的吴大神来跳神,跳了足有三天。吴大神根据村民的传言,把老关家小巷前那口淹死过人的大水井指认成了元凶,说是那个女鬼不得超生,晚间就变成四蹄怪物来抓人

很多人事前就说过,在那个井边看到过一个像毛驴子大小,红牙,绿眼睛的东西,因此很多人晚上都不敢走那条路。

吴大神神神秘秘地说“那天晚上要不是碰到一个属龙的贵人路过,吓跑了那女鬼,孩子就被女鬼吃了。

对!就在那井边,有个毛驴子大小的东西,红牙绿眼睛,吓死人!我以前就见过,要不是我身上有神,那天晚上我就完了,孩子出事那天晚上我是从那边路过,可是我真没看到孩子出事,如果我在场,孩子也不会出事的。二大神王腐子在傍边帮忙说道。

吴大神出去给人看病,一般都带着王二大神,两人的配合简直是天衣无缝,吴大神一眨眼,王二大神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二大神就好比人和神之间的翻译,大神说的话,有时一般人也听不明白,二大神借机向看病的人家,要这要那。今天是本村子人,所以两人也没有狮子大开口,向杨家要什么钱,只是让杨海山给二大神买一条烟答谢,最后两人分了。

这话倒不假,村里早就有类似的闻,至于这个传闻的始作俑者是谁,也没人知道。因此那片巷子,天一黑就没人敢走。

大神在老杨家做了几天法,又到井边跳了一会神,说是将孩子的魂给要了回来。大神将老杨家的小鸡全吃光了,傻丫的病却一天也不见好。吴大神没了辙,只说自己道行浅,治不了那女鬼,又怂恿着杨家去外地请了几个“高人”。

结果老杨家钱欠了不少,孩子的病也没治好。

最后一个大神走时,留下一首诗:“这个女人不一般,身后男人多如山。骤雨荷花众子散,一儿有道犬升天。”家里人也不懂诗啊,问大神这是什么意思?大神却眯着眼,讳莫如深地摆摆手“天机不可泄露,以后看她的造化吧。”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叮嘱,“这话我只跟你们家里人说,千万别往外传,也别去打听,不然对你们家不利,会有大的灾难降临你家。

 

杨家老两口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没见过什么世面,对大神的话向来敬若神明,哪里敢往外说、四处问?后来实在没钱再折腾,只好断了治病的念头,认命了。

孩子一天学也没上,连自己的名字都认不全。生产队看她家日子困难,格外开恩,让她负责照看队里那几头病猪,也算给她一口饭吃。

2

傻丫今年十六岁了,许是心无杂念,傻吃傻睡间竟长到了一米七的个头。她生着一张瓜子脸,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睫毛又长又密,只是眼珠总有些发直,没什么神采。身量微胖的她,皮肉透着健康的粉白,显得格外丰满。

身上那件洗得变露着洞的小白汗衫,将没带乳罩的两个直挺乳房裹的紧紧的下身穿着一条蓝色的大肥裤子,裤腰用一截褪色的蓝布条系着脚上趿拉着一双她爸爸穿过的破布鞋。

她的头上、腰里插满了各色野花,裤兜里揣着绿绿的、不见一点红的酸沙果。这果子酸得要命,别人一个都吃不了,可傻丫每天不知从哪偷的,吃得津津有味,别人看着牙都发酸见大家见了自己都笑着起身欢迎,她便一边走一边唱:“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找了一个花对……”

傻丫来到场院中间也不管队长在不在干活的忙不忙,一本正经地用手拧自己的耳朵(把耳朵当成收音机的钮),接着把一朵大花放到嘴边“吹”了两下,一边“吹”一边说:“小朋友们晚上好,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傻丫刚要讲故事,王小子急忙换台换台!这种节目没人听!傻丫听话地蹲下来,又开始拧自己的耳朵,可拧了半天没出声,便又像拍坏收音机似的,在自己头上拍了几下,骂道:“这个他妈的破东西,又不好使了!”没过一会儿,她自己又高兴地笑起来:“好使了,好使了!听众朋友们大家好,下面请听二人转《小拜年》。”说着,傻丫一边扭身子一边唱:“正月里来是新年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呀,家家团圆日呀,少的给老的拜年呀……”

傻丫记不住几句完整的戏词,唱着唱着就串了调,又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夫妻双双把家还……”底下的人一听她串了台,立刻起哄:“窜台了,窜台了!换台换台!”王小子跑上去按住傻丫的脑袋,拧着她的耳朵说:“来,播本地新闻!”

傻丫向来见到什么说什么、听到什么学什么,许多旁人不敢公开说的“秘密”,大多是从她嘴里传出来的。再加上她每天没事就到处转悠,也算得上是个见多识广的“新闻工作者”。这会儿被王小子拧得疼了,她急忙喊道:“花园村广播电台新闻联播开始了!今天播一个特大新闻:队长半夜从生产队拿回家一桶豆油,打更的老刘头往裤腿里塞麦子偷回家,王小子家的母狗发情了,勾引了一大群公狗,那些公狗还打架呢,打得可凶了就像马寡妇家门口那些男人!不过那些男人不打架,有一天我还看见孙大去她家了呢!

队长偷油、老刘头偷麦子的事,社员们其实都知道,背后没少发牢骚,可谁也不敢抓现形,只能私下议论。不知什么时候,这些话竟被傻丫听了去别人不敢说的话,她敢说;别人不敢做的事,她敢做。王小子一看她说到了队长的隐私,心里发慌:他知道队长不能把傻丫怎么样,可这事要是怪罪到自己头上,可就麻烦了。他赶紧跑过去,厉声说:“队里的事,你没亲眼看见就不许瞎说!不然队里的猪不让你管了,让你跟孙大一起干活!”

社员们一听,顿时哄笑起来。孙大满脸通红,急忙辩解:“傻丫头,别瞎说!我啥时候去她家了?”

“就那天晚上”傻丫梗着脖子答。

孙大猛地想起来,连忙说:“哦,是有这么回事!那天晚上我是去她家借东西!”

王小子趁机打趣:“借东西?还是借人用一用啊?我说孙大,你不如娶傻丫得了,好歹人家是黄花姑娘,那马寡妇多大岁数了?”说完,他又拉着傻丫的手问:“傻丫,孙大给你当男人,你同意不?”

傻丫直眉瞪眼地想了老半天,疑惑地问:“什么男人?他给我当啥男人呀?”

    “做你的男人,就是要和你搞对”王小子转着大眼睛,用两个大拇指对着比划,解释道。

傻丫把脸一扬,摆出一副高傲的样子:“我就是找老李家那条大花狗,也不找他那埋汰样!”

本就有点“虎”的孙大,一听这话顿时来了气:“你那傻样,我才不要你呢!我孙大虎就算要王小子家的母狗,也不要你!”

社员们看他俩吵了起来,个个笑得前仰后合,整个场院里,飘荡着带着愚昧却无恶意的笑声。

 

3

个封建、迷信、落后,政治环境又格外压抑的小村子里,一年到头几乎没什么文艺活动,看傻丫表演,倒成了村民难得的乐子。不过平日里,村民对傻丫还算和善:谁家园子里的水果熟了,傻丫不问一声就进去摘、摘了就吃,没人怪她;别人家做了好吃的,傻丫闻到香味就不肯走,即便自家吃得再少,也总会分她一份。也正因如此,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里,傻丫反倒比旁人吃得好,身子也比别人更丰满些。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小子一句玩笑话,竟让傻丫的远方叔叔,如今在队里当保管员的杨海林记在了心里。他暗自琢磨:“傻丫也不小了,再过些日子,怕是也该明白男女间的事了。万一哪天跟人闹出孩子来,老杨家的脸可就丢尽了,我得帮大哥想想办法。”吃完饭,杨海林便径直去了大哥杨海山家。

杨海山正在院子里喂猪,见弟弟来了,忙把他让进屋里。刚坐下,杨海林就开门见山:“老哥,傻丫今年多大了?”

“今年十六岁了。”杨海山答道。

我看啊,今年就给孩子找个人家嫁了吧!别等以后闹出什么笑话,到时候你脸上也不好看。”杨海林一边抽着杨海山递来的烟,一边说道。

杨海山顿时瞪圆了眼睛,嘴唇哆嗦着问:“咋、咋的?孩子在外头是不是整出啥事儿了?”

“没、没有!”杨海林连忙摆手,“可傻丫毕竟不小了,也该找婆家了。万一哪天真跟人闹出丑事,那才叫丢人呢!”说着,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

杨海山蹲到墙根,垂着头叹气:“可那傻孩子,谁会要啊!”

我看孙大就可能要。”杨海林说。

孙寡妇带着那几个光棍儿子,日子过得啥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孙大比傻丫也好不到哪去,今年都三十多了,家里还有个瘸腿的妹子。把傻丫嫁到他家,那不是把孩子往火坑里推吗?”杨海山越说越激动,猛地站起身,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杨海林磕了磕烟灰,慢悠悠地说:“孙大家是穷,孙大心眼也确实慢半拍,年龄也偏大,但他能干活啊,是个实打实的好劳力。再说,咱家的情况也不比孙家强多少:你家大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说话不利索,干活也没力气。”他忽然一拍大腿,眼睛亮了起来:“老哥!我倒有个主意,不行你两家换婚呗!把傻丫嫁给孙大,让孙家把那瘸腿姑娘嫁给你大儿子杨雨农你看这事儿怎么样?

杨海山愁苦的脸上露出了很少见到的笑容他也一拍大腿,连忙说:“我看这事儿行!划算!”

在生产队保管员杨海林的说合下,孙、杨两家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在冬天一个平凡的日子里,傻丫嘻嘻哈哈稀里糊涂地就上了生产队来亲的大马车。

傻丫压根不明白“嫁给男人”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家里人说今天要让她穿花衣裳、戴新花,还能吃好吃的。她高兴得合不拢嘴,蹦着跳着喊:“我要结婚了!我要结婚了!我要当新娘子了!”人们好说歹说,才把她硬拉上车,给她盖上红布巾。可傻丫总忍不住掀开布巾,笑嘻嘻地往外面瞧。

等马车到了孙大家门口,听到喇叭声一响,傻丫“噌”地一下就跳了下来,跟着喇叭里的曲子扭起了大秧歌。看热闹的小孩才不管她今天是不是新娘子,在旁边起哄:“傻丫,快表演一个!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孙家远亲近邻也来了不少人虽说娶的是个傻媳妇,但谁也不想在这种场合让人看笑话,急忙喊:“别让她演了!快把她拉屋里去!”一些准备“打新娘子”的小孩,一听要把人拉进屋,再不打就没机会了,立刻掏出早备好的玉米粒,朝着傻丫去。

家新娘子也会挨这种“打”,但人家都懂规矩盖着头巾不揭,还有女宾相护着,所以也挨不了几下。可傻丫不懂这些,突然被砸了,又听说要把她“抓”进屋里,顿时又哭又喊,撒腿就跑。

孙家人和一群不懂事的孩子在后面追,傻丫头上的花掉了一地,小孩子们乐得在后面捡。傻丫一看别人捡她的花,立马不干了,折回头就跟小孩们抢。

最后,孙家的人和娘家人上来好说歹说,才总算把她弄进了屋。婚礼仪式也不敢搞得太繁琐,草草走了个过场就结束了

 

4

到了晚上,傻丫说什么也要回家孙家人不让,她就坐在地上又哭又骂,还趴在地上打滚。原本打算闹新房的人,见这情形也知趣地走了。

老孙太太领着几个孩子去别人家借住七天,把家里仅有的两间房让给了孙大这对新人。可傻丫到了晚上还是吵着要走,孙大没办法,只好把门锁上,死活不让她出去。傻丫一看走不了,只好蹲在墙脚打盹。孙大让她把头上的花摘下来,她不肯;让她脱衣服睡觉,她也不脱。

夜深人静,桌上的两根大红蜡烛已燃到一半,跳动的烛光照在傻丫娇美的脸上,光影忽明忽暗地晃着。打了三十五年光棍的孙大,看着眼前这个丰满漂亮的新娘子,却没法近身,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看硬来不行,忽然有了主意,走到傻丫跟前说:“傻丫,都说你玩‘石头、剪刀、布’玩得最好,你敢跟我比吗?”

丫别的游戏都不会,就会这最简单的没事总跟比她小十多岁的小孩玩。今天一听孙大夸她这个玩得好,立马来了精神,笑嘻嘻地说:“那当然了!你敢跟我玩吗?”

孙大眼珠转了转,说:“咱们玩不能白玩。我输了,每次给你一朵花、一块糖;你输了,每次脱一件衣服,让我摸一下。”

头两次,孙大故意输了。傻丫得到两朵花、两块糖,高兴得合不拢嘴。孙大趁机认真地说:“玩就得认赌服输,你一会儿输了可不能不认账。”

谁玩赖谁是小狗!”说着,傻丫还硬拉着孙大勾了勾手指。

    接下来再玩,两人有输有赢。没一会儿,傻丫外面的几件衣服就都脱了。一开始,孙大只摸她的小手、小脸,后来又摸她的后背。又玩了一次,傻丫输了,这时她身上只剩一件内衣。傻丫不肯脱了,孙大装出生气的样子说:“说好的认赌服输,要不你就是小狗!我也不跟你玩了,这些花和糖都给别人!”

“我妈说了,不能让别人看见乳房和下面,让别人看到会生病、会招妖怪的!”傻丫双手紧紧捂着自己丰满的乳房,一脸认真地说。

“那是你当姑娘时的规矩,现在你是新娘子了!今天你没听见又放鞭又放炮吗?那是驱灾辟邪的。新婚晚上要是不让新郎看、不让新郎碰,那才叫不吉利呢!反正屋里就咱们俩人,没人会看见。”说着,孙大上前一把将傻丫最后一件内衣脱了下来。

傻丫的两个乳房像两只大白梨似的露在外面,孙大流着口水,颤抖着手伸过去,指尖刚碰到乳房,一股暖流就像过电般传遍全身。傻丫本能地往后躲,可孙大的两只大手像钳子似的紧紧抓住她,肯放松?他用力抚摸着,没一会儿,就感觉手里的“大馒头”渐渐变大、变硬。傻丫嘴里喘着粗气,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用力反抗了,反倒哈哈笑着说:“好舒服,好舒服,你摸吧!”孙大顺势将傻丫推倒在早已铺好的被子上,双手在她的乳房上飞快地摸来抓去,一会儿用嘴吻,一会儿用嘴咬。傻丫不停哈哈傻笑,眼里都笑出了眼泪,身子像蛇一样在底下扭来扭去……此处删去270字。

孙大和傻丫独处一室的七天好日子,很快就过去了。

七天后,到别人家借宿的老孙太太,领着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回了老屋。孙大两口子住在北炕,炕边用一块旧窗帘隔着;南炕住着老孙太太和其他孩子,晚上南炕的呼噜声,北炕听得清清楚楚。

孙大也知道弟弟妹妹都长大了,懂了男女间的事,自己就算再想,也得克制些。可傻丫不管这些,到了晚上就往孙大被窝里钻。孙大压低声音说:“今晚不玩‘打架’了,你自己睡。”

不嘛!每天都玩,为啥今天不玩了?我要玩,我要玩!”傻丫的声音越说越大。

孙大怕吵醒南炕的人,急忙一把将傻丫搂进被子里。两人头蒙在被子里,本想就此作罢,可傻丫早悄悄把两人的内裤脱了,直接趴到了孙大身上。孙大没办法,只好小声叮嘱:“玩可以,但不许出声,不然我就不跟你玩了。”可没一会儿,傻丫就把这话抛到了脑后,不仅蹬开了被子,还像往常一样叫起床来。

孙老二早已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只因家里穷,又碍于大哥没先成家,自己不好开口。二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心思躁动的时候,听见大嫂的叫声,心里直发痒,下身不由得硬了起来……孙大的二妹孙冬梅是换婚换出去了,大妹孙春梅条件稍好,人长得也漂亮,今年十九岁了。她听见北炕的动静,只觉得浑身发热、脸颊发烫,羞得赶紧把头埋进被子里。孙大的小弟孙柱子才十多岁,还不懂人事,听见大嫂的叫声,突然坐起来问老孙太太:“妈,大嫂怎么了?怎么又哭又笑的?”老孙太太抬手给了孙柱子一巴掌,呵斥道:“小孩子家家的,好好睡觉,别问这些闲事”孙柱子受了委屈,瘪着嘴钻进被子里哭了起来。

5

孙大一把推开傻丫,披上衣服就走出了家门。繁星满天的夜里,他一个人在村里漫无目的地走,心里满是纠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弟妹们都长大了。可傻丫是真傻,一点都不知道避讳。我跟她结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可我是孙家的长子,要是不给孙家留个一男半女,怎么对得起老祖宗?先跟傻丫生个孩子再说吧。”

没过几天,孙大和傻丫搬到了生产队马圈里的一个破屋子里。队里的马圈在队部的东面,有十多间房,长五十多米,宽十多米。最北面一间房是铡草用的,里面有一口老式的很重的铁铡刀。平时队里没电时,就由三个人铡草,供队里二十多匹马吃;要是有电,就用一台电动铡草机,铡出的草堆得像小山似的。

中间的大筒子房里拴着全队二十多匹马和一头拉磨的小毛驴。最南面的一间房是喂马的老李头住的地方。队长见孙大家里困难,两人又没地方住,就让孙大来喂马每天有工分不说,还能白住,白烧队里的柴火。这也是队长看在保管员杨海林的面子上,给孙大的照顾。

从中间三四米宽的双开门进去,往南沿着一大排马槽走到南头,有一扇乌黑、半米宽的小木门。打开小木门,是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小屋。

一进屋,左边是一铺大炕,炕上铺着被火烧得红一块黑一块的破炕席;屋里的土墙也被烟熏得黑一条黄一条,没有顶棚,屋顶上挂满了蜘蛛网。右边地上放着一个一米高、四米长的大木柜子,里面装着给马吃的粮食。

孙大和傻丫来了之后,把行李放到柜子上——因为炕上一烧火,怕把被子烧着了。队里烧的柴火有的是,冬天这里比别人家烧得都多,也更暖和。

孙大躺在暖和的破炕上,望着屋顶的蜘蛛网和屋里一些破旧的马具,听着旁边马棚里马吃草的“喳喳”声,有时还有大马的打响鼻声,闻着马粪味,心里却开心极了。

再也不像在家里时,晚上和傻丫在北炕不敢说、不敢笑,连一点声都不敢出那种压抑的心情,就像有个喷嚏老想打却打不出来,格外难受。

现在好了,他把傻丫搂在怀里,愿怎么看就怎么看,愿怎么摸就怎么摸;傻丫怎么喊、怎么叫,也没人听见。这么大的生产队,离村子又那么远,队里就他们两个人,多自在呀!

傻丫从外面摘了些野花,把小屋装饰了一下,虽说不算好,但比以前强多了。傻丫除了脑子傻,晚上脱光了,不说话时,单看长相,倒也像个女明星。

孙大有时欲火难耐,不等天黑,就和傻丫在小破屋里云雨起来。傻丫尝到了其中的甜头,一晚上要和孙大云雨好几次。男人身体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没几天,孙大的体力就越来越差,每晚亲热的次数少了,时间也短了。

可傻丫不管这些,她要是想了,哪怕孙大正在给马添草,也会从后面上来,拦腰把孙大抱到南面的小屋里,摁到炕上就亲热。结婚才两个多月,孙大的身子已经被傻丫掏空了,现在他真没傻丫有劲了。而傻丫的身子越来越丰满,体力也越来越好,看着比以前漂亮多了。

从家里搬到生产队马圈里,傻丫根本不在意。现在只要能和孙大在一起,晚上跟他玩“打架”的游戏,能让她放开喊、放开叫,就算住在野外,她也不会反对。

孙大和傻丫除了晚上到马圈里睡觉,白天还是和家里人一起生活,一块吃饭、一块干活。

傻丫结了婚跟没结婚没什么两样,白天依旧东家走、西家串,见到谁家做了好吃的,不给就不走。她整天乐乐呵呵的,没什么贪欲,没什么烦恼,也不顾及尊严,想说就说,想,哭起来比小孩子还能哭。

跟老孙太太也没大没小,有时叫“妈”,有时叫“大姐”,有时叫“大嫂”;跟小叔子孙柱子闹得更是没边。孙柱子年纪小,有时会骑到傻丫身上,用手摸她的乳房。孙大说了好几次,可没人听,把孙大和老孙太太气得,真后悔娶了这么个傻媳妇。

转眼过了年,春暖花开,杨柳吐绿,万物充满生机,人们开始了一年的忙碌。

 1980年八月份,傻丫生下一个九斤多重的大胖小子。这下可乐坏了孙家,亲戚朋友、左邻右舍都来看孩子:有的拿点小米,有的拿着刚从鸡窝里掏出来、还热乎的鸡蛋那是自家舍不得吃的;有的拿块花布,想给孩子做衣服。见了小孩儿,这个抱抱,那个亲亲。

这个说:“你看这孩子长得多白,一看就像傻丫,可不像孙大那么黑。”

那个说:“你看这孩子的两个眼睛,长得多水灵、多大,跟她妈一模一样!唉,傻丫就是从小得了这个傻病,要不然哪能嫁给孙大?这小婴儿一看就不傻。”

“肯定不傻!傻丫也不是天生的,就是吓着了,当时还信了大神,给耽误了。”人们七嘴八舌地夸着孙家的大孙子,老孙太太乐得合不拢嘴。

6

孙大也变了样,满脸喜气,在家里、队里干活都更卖力了。看到儿子,他就像在茫茫黑夜的大海中看见灯塔一样,看到了未来,看到了希望。可不像以前,整天在生产队里混日子,干活还不如一个利索的妇女,一年在队里也挣不了几个工分。不知是傻丫,还是傻丫生的儿子,竟让这个连队长都头疼的懒汉,变得勤快起来。

傻丫从小到大家里的活不会什么,在生产队里也就放放猪。生了孩子后,她更不会伺候孩子,老孙太太也信不过她,整天让她像别的妇女那样在屋里坐月子。

可傻丫哪是坐得住的人?屋里不让她看孩子,也不让她抱孩子,她便又开始自娱自乐:对着镜子,用烧过的火柴棍描眉;把红纸含在嘴里,往嘴唇上涂红。别人涂得大小适中,看着好看,可傻丫本就不是精细人,一涂就弄得满嘴通红。

她不知是从哪学来的还偷着火钳子给自己烫发,只看见人家把火钳子烧热了往头发上一卷,却忘了人家会先把头发弄湿。她直接拿干头发去烫,“呼”的一下就冒了烟。好在老孙太太从外面及时回来,用湿毛巾把傻丫的头发裹住,才没出大事。

傻丫画完脸,就对着柜子上那面四十厘米宽、半米多高的大镜子,一边扭秧歌一边唱:“大姑娘美来,大姑娘浪,大姑娘找了一个花对象。我东瞅瞅,我西望望,怎么不见我的郎?正月里来是新年呀,大年初一头一天……”她唱得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没个准谱。

以前没生孩子时,她不敢这么唱,也很少在家待着;现在坐月子不让出去,便只能在家里瞎唱。傻丫正在哺乳期,孙家人把她当祖宗一样供着,就怕她生气或受了惊吓没了奶这要是买奶粉,得花多少钱?因此,只要傻丫能好好给孩子喂奶,任她怎么闹都顺着。

傻丫本就一根筋,对自己的孩子,爱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每次给孩子喂奶,她都把孩子抱在怀里,如获至宝,还用嘴深情地亲儿子的小屁股、小脚丫,不停地念叨:“娘的乖乖,娘的宝宝,可想死妈妈了!你之前跑到哪去了?那个老不死的怕我把你弄坏,谁要是敢把我们宝儿弄坏,我用十条命——不,一百条命跟他拼!”

老孙太太看着傻丫当面骂她“老不死的”,气得直瞪眼。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敢让傻丫和孩子待在一起,傻丫给孩子喂完奶,老孙太太就马上把孩子抱了过去。

傻丫坐了半个月月子,实在坐不住了。终于在一天傍晚,孙家人都在吃晚饭时,她借着出去方便的机会跑了出来。

八月末的傍晚,天气比白天凉爽很多。村子里的大路上,孩子们三一群、两一伙的:有的在玩跳皮筋,有的在玩跳格子,有的在玩丢沙包。

傻丫跑过来喊道:“我来了!快让我玩一会儿,我都多长时间没玩了!”

没结婚前,傻丫经常和这些比自己小六七岁、矮半截的孩子一起玩,孩子们也愿意跟她玩傻丫每次都会把从队里偷来的黄太平果分给大家,在她的世界里,从没有自己吃独食的概念,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跟大家一起分。

孩子们玩够了,就会让傻丫唱戏、讲故事。当然,傻丫讲也讲不明白,唱也唱不全,但孩子们只要跟她在一起,就觉得开心;傻丫自己也乐在其中。

孙家人吃完饭,一看傻丫还没回来,就到外面茅房去找,可哪有傻丫的影子?于是老孙太太让小儿子孙柱子到村里去找。孙柱子一到大路上,就听见傻丫在跟一群孩子玩丢沙包傻丫一边跑一边笑,跑得满身是汗,嘴里还不停地喊:“打不着,打不着!”

孙柱子跑过来说:“大嫂,我娘让你回去呢,你还没满月,不能出来跑。”

傻丫不理孙柱子,仍在跑,嘴里问道:“为什么不能跑?”

“你还没满月。”

“为什么没满月就不能跑?我这不跑得很快吗!”

“我妈说,不满月出来跑,会生病的。”

“我现在好好的,没生病!”

孙柱子一看跟她讲道理讲不通,上前就拉傻丫:“我娘让你回去,你就得回去,快跟我回家!”

傻丫哪把十几岁的孙柱子放在眼里?他们俩平时在家炕上没事也会打闹着玩。现在傻丫正玩得高兴,一见孙柱子要拉她回家,两下就把孙柱子摁倒,用衣服盖住他的头,喊道:“快来打他!快来打他!”

在当地农村,有这样一种游戏:一个人把另一个人的头蒙上,其他小孩就都上来“打”,打完后一窝蜂似的笑着跑开。

看热闹的小孩哪管这些,一齐跑上来,嘴里笑着、喊着“打他!打他!”,用小拳头、小脚往孙柱子身上招呼。孙柱子在底下气得又哭又叫,傻丫看差不多了,才把他松开,然后笑哈哈地领着一帮“小兵”跑了。

7

孙柱子哭着回了家,把事情经过跟他妈一说,让他妈好好揍他大嫂一顿。老孙太太听完也很生气,想马上去找傻丫,可又一想:自己去了,那傻东西要是不回来,自己又能把她怎么样?跟她在大街上吵,就算占理,别人也会笑话自己。老孙太太琢磨了一会儿,说:“妈给你报仇。你去找她,就说孩子病了,看她急得破马张飞地往回跑,多好玩!”

孙柱子一听他妈的好主意,马上破涕为笑,高兴地跑了出去。找到傻丫后,他装出着急的样子说:“大嫂,大嫂不好了!你儿子抽风了,快回去吧!”

傻丫正和小朋友们玩得高兴,一听儿子病了,马上飞也似的往回跑两只鞋子跑掉了也顾不上捡,光着脚丫在满是土块的路上狂奔,哪怕硌脚也不怕疼。跑到家后,她连声叫道:“我的宝儿!我的宝儿!妈回来了,妈回来了!”进门一看,孩子正在摇篮里睡得正香,傻丫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回头刚要问孙柱子为什么骗自己,老孙太太却把一只干瘪的手指放到掉了牙的嘴边,示意傻丫别出声,免得吓着孩子。随后,老孙太太把傻丫拉到外面,压低声音说:“不让你出去你偏不听!你刚走,孩子就饿了,非要吃奶不可;找你不回来,孩子气得抽了风。没办法,我只好给他扎了一针,不然小命都够呛!”

傻丫哪懂这些,为了孩子,她从此真的不往外跑了。

产后两个月,老孙太太见总让傻丫在家瞎唱实在闹人,便同意让她出去了。

傻丫对孩子的爱,比一般母亲还要强烈她没有别的心思,不想当官,也不想发财,一心只盼着自己的孩子好。可这傻丫,看到别人家孩子穿什么,就趁人家在外面晾衣服时,把人家孩子的衣服偷回来给自己孩子穿,也不管大小是否合身。她每天回来,不是带个帽子,就是拿件衣服;要不就弄些花,在孩子身上乱插。

知道情况的人,也不跟她计较丢了东西,到老孙太太家一找,准能找到。老孙太太倒是个不贪小便宜、明事理的人,每次都给人家赔不是,还说“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傻丫一般见识”。

有一次,傻丫看到卖冰棍的,拿起冰棍就跑。回家时,老孙太太正好出去了,她叫醒睡着的孩子,就给婴儿喂起了冰棍。后来孩子拉了肚子,好几天才好。孙家从此更不敢让她碰孩子了。

如今,孙大晚上也很少碰傻丫了。他心里有两个念头:一是觉得“这一个孩子,全家养着都费劲;要是不小心再怀上,到时候想离婚都离不了。这傻东西现在越来越不像话,不行就离了算了反正她给我生了个儿子,也算是对得起老祖宗了”;二是听当地村民说,男人总过性生活对身体不好,阳气会被女人吸光。

孙大不碰傻丫,傻丫却受不了,天天要跟他“玩打架”。有时孙大急了,打她几下,傻丫就怕了。可性欲之火哪是拳脚能浇灭的?傻丫正当性欲旺盛的年纪,而且早已尝到了其中的甜头。现在孙大不跟她“玩”了,她心里痒得晚上睡不好觉,白天也像丢了魂似的,整日神不守舍。

1981年金秋九月北雁南飞、秋高气爽的一天下午,村子里的人还没下地干活时,傻丫独自一人跑到东大沟边采花。正好生产队五十多岁的光棍——老吴头来放羊,他见傻丫一个人出来,知道是老孙太太怕她在家折腾孩子,才把她撵出来的,便故意问道:“傻丫,不在家看孩子,出来跑啥?你再乱跑,小心孙大休了你!”

“‘休了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你了,再找个女的跟他睡觉。”

“怪不得他现在不和我‘玩打架’了,原来是想跟别人玩!”傻丫生气地说。

“他多长时间没和你玩了?”老吴头淫笑着问,眼睛不住地盯着傻丫被奶水涨得鼓鼓的乳房。

“好多好多天了,都快一百年了!”

“那你想不想玩呀?我也会‘玩打架’,而且比孙大玩得好。”说着,老吴头就把傻丫拉到旁边的玉米地里……

8

之后几天,傻丫一到下午就来这儿等老吴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更何况是傻丫的事没几天,村子里关于老吴头和傻丫的闲话就传得满城风雨。孙家本就想离婚却没借口,听到这事儿,两家“友好”地离了婚。

杨家也明白,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没法容忍,孙大能跟傻丫过这么久,已经算不错了。傻丫结了婚还像以前一样傻闹,这孩子也真是的。就算杨家不想离,傻丫在孙家也好日子;再说,两家本就是换亲,如今孙大虽和傻丫离了婚,孙家的二丫头孙冬梅还在杨家呢,这样一算杨家还多得了一个人

孙、杨两家心平气和、冠冕堂皇地把婚离了,其实两家结婚时本就没办什么手续,离婚就更简单了。

孙大拎着傻丫的一个衣服包,乐哈哈地把她送回了娘家。孙家没跟傻丫多解释孙大知道跟她说了也白说,只说让她回娘家住几天。可过了没几天,傻丫说什么也要回孙家看孩子,杨家拦不住,只好让她去了。

到了孙家,老孙太太拦在门口不让傻丫进。傻丫跪在门口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让我进去吧大!让我看看孩子吧!我给你磕头了!

老孙太太见傻丫又说胡话,气不打一处来:“你管谁叫大姐?快回家去!你已经跟我儿子离婚了!”

“大嫂,什么是离婚呀?”傻丫瞪大一双白眼球,不解地问。

“就是我儿子不要你了,也不让你看孩子了!你快回家!”

听说不让看孩子,傻丫“噌”地站起来就往屋里闯:“我要我的孩子!你们把孩子给我!我的娃儿!”

老孙太太见傻丫要闯屋,一下横在门槛上,举起烧火棍喝道:“你快走!不然我揍你了!”

傻丫抱着头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喊:“大奶奶,你别打!我给你唱歌,我给你表演……”

见这招不管用,傻丫指着老孙太太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个老不死的!你个养汉老婆!你和大队跑腿的老张头那点事,谁不知道?那天晚上你还给老张头送好吃的,完了你俩……”

老孙寡妇和老张头那点风流事,别人不说大家也都知道,但老孙寡妇还是第一次让人当面说出去,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儿媳妇。于是她脸上挂不住,抄起棍子就去打傻丫。傻丫一看老孙太太来打她,反倒笑哈哈地一边跑,一边喊:“打不着,打不着,打你妈一脸毛!”

傻丫这一闹,左邻右舍都赶来看热闹。好心肠的人纷纷上前给傻丫求情,说:“他孙大娘,你就让傻丫看一看这孩子吧!好歹孩子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将心比心,就通融通融让她看一看吧。”

老孙太太也面露难色,说:“她婶子,我不是没有人情味。可今天让她看了,明天她还想看;明天让她看了,后天她还要看。这样下去,她还能再找下一家吗?再说,万一哪一天她犯了精神病,把孩子弄出点什么毛病来,以后我们的日子可咋过呀?

正在这时,孙大回来了。他把傻丫连推带吓唬地拽了回去,还说再也不许她来,来一次就打她一次。

这两年,不知傻丫是怎么被孙大治服的,反正现在她最怕的人就是孙大。无论在哪儿疯玩,只要有人说“孙大来了”,傻丫就吓得往人群里钻。

孙大说了不许傻丫来家里,她还真就不敢来了,却整天在孙家屋前屋后伸长脖子看孩子。每天她会到山上采一把野花,放到孙大家门前;有时在谁家要到一个馒头,也舍不得吃,偷偷放到孙家窗台上。一开始,孙家没人敢动这些东西,怕是什么人下了药。后来知道是傻丫放的,那些“好东西”就都成了孙柱子的肚中之物因为傻丫的孩子还不会吃东西,只能喝些粥;就算能吃,孙柱子也不会给他小侄子留,毕竟孙柱子一个月也吃不上一个馒头。

傻丫和老吴头的关系,可馋坏了村子里像老吴头一样的光棍汉。他们要么是家里穷、孩子多,没娶上媳妇;要么是成分不好,别人不敢嫁。

村里还有几个总爱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有家室的男人,也想占傻丫的便宜。

杨家和孙家都怕傻丫哪天把肚子弄大了不好收场,急着给傻丫找个人家嫁出去。

没几天,孙大他二姑给傻丫找了户人家,是十里外本公社杏花村的李中天。

9

李中天今年四十多岁,小时候出天花瞎了一只眼,还落下一脸麻子。家里穷,一直没娶媳妇;两个哥哥已成家,母亲在他三岁时就去世了,如今他和老父亲一起生活,整天游手好闲,什么活也不干。

不管谁家盖房子、打井,只要需要人帮忙,他从不去搭手,可一到开饭时间,准会凑过去。李中天都这么大个人了,谁也不好硬往外撵,只好让他留下来吃口饭。

听说傻丫要嫁给自己,李中天可乐坏了——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娶上媳妇,甚至能给自己留个后。

很快,傻丫就稀里糊涂地嫁了过去,没举行什么仪式,李家只给傻丫做了两件新衣服、两床大红新被子;杨家也给傻丫买了脸盆、毛巾、香皂等日用品。

傻丫刚到杏花村时还觉得新鲜,可没过一会儿就想回家。李家人没办法,只好早早把李中天和傻丫锁在了屋里。

李家有三间土房,原先李中天和他爸住在西屋,东屋是放粮食和一些生活用品的仓房。为了办婚事,也为了给亲戚朋友看,李家把仓房里的东西都搬到了外面的破仓库,还在屋里墙上贴了墙纸,中间又贴了几张手工剪的大红“喜”字。

到了晚上,傻丫说什么也不让李中天碰她。傻丫虽然在本村和光棍好过,但老光棍村的,平时常见面、彼此熟络,而且只是家里穷没娶上媳妇,长相可比李中天强多了。

这个李中天长得实在吓人:瘦小枯干,活像个大猴子;满脸大麻子,一只眼瞎了,另一只眼却像老鹰的眼睛般锐利,还透着凶光。傻丫也是爱美的人,着实被李中天的长相吓住了。

她整晚坐在炕头的炕沿上,低着头,不停地用双手抠着衣角,仿佛衣服里藏了虱子,在专心抓虱子似的。李中天强装笑容,从炕沿那头一点点用屁股往傻丫身边蹭,边蹭边说:“傻丫,你嫁给我,我绝不会亏待你,一定对你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都给你。”

傻丫一声不吭,还在认真地抠着衣角。李中天见傻丫没反应,强忍着冲动又往她身边蹭了蹭,说:“傻丫,你是我的媳妇,晚上得听我的,让我摸一摸你的小手。”他盯着傻丫那鼓鼓的乳房、圆润的大手,突然冲过去,用自己干瘦带麻点的手去抓傻丫的手。

新婚夜,傻丫抠着衣角在想什么,没人知道,但她想得格外专心,心无旁骛。突然见李中天要来抓自己,傻丫也急了,双手一推就把李中天推倒在地。李中天压根没料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好话,傻丫一句也没听进去。

被性欲冲昏头脑的李中天一骨碌爬起来,恼羞成怒地喊:“你是我的媳妇,就得让我抱、让我摸!”说着,那只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直盯着傻丫,举着两只干瘦的手就扑了过来。傻丫吓得赶紧站起来,用一双大手抓住李中天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掰。李中天疼得“妈呀”一声,一下跪倒在地,眼泪都流了出来。

10

傻丫的手哪有轻重,还在一个劲地往回掰再这么掰下去,李中天的手腕非折不可。他只好告饶:“傻丫,快放开!我的手腕要折了,我服你了!”李中天怕外面有听声的(农村有新婚夜小孩在窗外听动静的习俗),只能小声求饶,生怕被人听见。毕竟新婚夜一个大男人连女人都制不住,传出去太丢人,他在村里还要脸面所以那天晚上,李中天再也没敢碰傻丫。

七天过去了,李中天也没睡到傻丫。有几次他实在急了,想从后面偷袭,来个霸王硬上弓,可李中天长得又矮又瘦,无论身高、体重还是力气,都远不是傻丫的对手。况且傻丫下手没轻没重,李中天心里直犯怵:“要是被自己的傻媳妇打伤、打残,去哪说理啊!”因此他每次都忌惮傻丫,每次都被傻丫摁在底下。李中天气得直想哭,可这事又没法跟别人说让人家知道自己连个女人都制服不了,那也太窝囊了。

李中天心里的委屈,还是被细心的二哥看了出来。一天晚上,李二来到李中天家,看着满脸愁容的弟弟说:“中天,都给你娶媳妇了,你这几天反倒不高兴,难道跟女人睡觉不好吗?”

“好什么好!她连摸都不让我摸!”李中天低着头,没好气地说。

“你跟她好好说说啊。”

“说什么说!她什么都听不进去,傻子就是傻子!我真后悔娶了她。”

“你可真熊!不会来硬的?硬上几次,她就服了。”李二瞥了一眼里屋的傻丫,压低声音说。

李中天满脸窘迫:“可她比我有劲,我根本弄不过她。”

“晚上二哥帮你。”

“爸在那屋听见了,能同意吗?”

“今晚我让爸去我家住,就说他在西屋,影响你俩圆房。”李二凑到李中天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随后便走了。

11

晚上九点多,李二和李中天一起把傻丫绑在了炕上。起初傻丫又喊又叫,李中天赶紧用东西堵住了她的嘴。左邻右舍听到动静,有人出来看热闹,李二走到屋外呵斥:“看什么看!两口子吵架有什么好看的?都赶紧回去睡觉!”

李中天见二哥在外面把风,急忙关了灯,像头恶狼似的扑到傻丫身上。一开始傻丫还在反抗,可关了灯后,被李中天那像铁棍似的小东西折腾了几下,倒也老实了不少。到后来,她不仅不反抗了,反倒跟李中天云雨起来毕竟傻丫也有好些天没过性生活了。

之后一连几天,都是李二帮着李中天把傻丫绑到炕上,可傻丫对这种事始终十分反感。后来她也不反抗了,只是每次和李中天云雨时,都要求关灯她实在不愿看见李中天那张吓人的脸。

李中天对傻丫倒也还算上心:每次去别人家蹭饭,要是有好吃的,总会厚着脸皮跟人要一点带回来给傻丫;村里有活动,也会领着傻丫去看;平时没事,就不让傻丫出去瞎跑因为他听说傻丫在原来的村子里,总跟些不正经的人乱搞,怕自己哪天被戴了绿帽子。

李家住在村子最北面,院子围着高的土墙,东面有一对大门,平时总锁着,就怕傻丫跑了。

李中天家园子里种着几棵沙果树,十月中旬,一串串红彤彤的沙果挂满枝头,有的甚至把树枝都压弯了。

傻丫总在果树下转悠,专挑又大又红的摘。有时看见院外有小孩,就摘几把扔出去给他们吃。小孩吃完果子,就趴在院外喊:“傻丫,小喇叭开始广播啦!我们好几天没听你唱歌了!”于是傻丫就从墙上挂着的一串串玉米里,摘下一个玉米棒子,凑到嘴边,认真又投入地唱起来:“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当时全国上下都在学这首歌,傻丫听人唱,只学会了这两句,后面的词就瞎编乱唱。

孩子们在外面听得哈哈大笑,傻丫在院里也跟着笑。她每天和孩子们打交道,过得很开心;孩子们有时也会把在外面“偷”来的好吃的,扔到院里给傻丫。因此,傻丫那段日子过得还算舒心。

12

有天傍晚,村子里要放映电影《神秘的大佛》。李中天又去远方的一个亲戚家蹭饭了,六十多岁的老李头则在树上摘了些沙果,准备去电影场卖,家里只留下傻丫一个人。

傻丫也听说今晚有好电影以前李中天在家时,偶尔会领着她去看几次。今天李中天不在,见老李头也走了,傻丫就招呼院外的小孩儿,让他们回家找个梯子,把自己从墙里救出去。小孩子们很快从别人家找来梯子,偷偷扔进院子。傻丫把上衣兜、裤子兜都装满沙果,将梯子靠在墙根,爬到墙头上,又骑在墙上把梯子从里面拉到外面,顺着梯子下到地面后把兜里的果子全分给了小朋友。孩子们前呼后拥,像众星捧月似的跟着傻丫往电影场跑。

农村的野台子电影,场地设在村部前面的一块空地上。空地上立着两根三四米高的杆子,上面挂着一块电影银幕。

来早的人会在中间位置摆上板凳、椅子占座,不过大多数早来的人都是来玩的。小孩子们有的玩丢手帕,有的玩老鹰捉小鸡,有的玩跳皮筋;电影场上人山人海,旁边还有卖冰棍、卖瓜子、卖沙果的小贩。

处对象的男女,早早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傍晚碰面时,却装作很陌生的样子,生怕别人看出两人在处对象。只有等电影开演,大家都专注看电影了,男方才敢大着胆子踩女方的脚;要是女方有意,两人就会偷偷溜进小树林里。

傻丫正跟比她小不少的孩子们玩老鹰捉小鸡,她当“老母鸡”穿着一件绿军装,脸上的粉涂得不均匀,嘴唇上的口红涂得像血盆大口,双手一张,还真有几分老母鸡的模样有她护着,扮演“老鹰”的小女孩一只“小鸡”也没抓到。

“老鹰”倒也不急,在旁边不停地转悠。傻丫做什么都格外认真,她拼命护着“小鸡”,不愿让任何一只小鸡“老鹰”抓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浑身是汗,嘴里还不停地喊:“你来抓呀!你来抓呀!”

正当电影场上的人们玩得兴高采烈时,忽然有人喊:“快跑!癞皮蛇回来了!快跑!”说来也怪,随着这声喊,刚才还风平浪静的傍晚,突然刮起一阵大风。只见大街上、电影场上尘土飞扬,纸片、树叶在空中乱舞;杨树被吹得左右摇晃,金黄的叶子簌簌落在地上,又被风卷起来飘向各家园子;柳树的枝条像飞舞的大鞭子,一会儿甩到地上,一会儿又倔强地扬起。电影场旁边几家的门窗被风吹得“噼啪”作响,母鸡吓得“咯咯咯”地四处乱飞,大公鸡却像个押阵的大将军就算慌了神,逃跑时也得有架势,依旧昂首挺胸,哪怕尾巴被风吹得歪到一边,还镇定地叫着:“咯咯大!咯咯大!”母鸡们很快都跑到它身边,它便领着一群鸡往避风的地方去了。

                          13

傻丫看见跟她一起玩的孩子们拼命往家跑:玩跳皮筋的吓得把皮筋扔在地上,顾不上捡;丢沙包的把沙包扔出去,看着沙包在地上滚,也不敢去捡生怕跑晚了被抓到。那些卖东西的,像是见了城管似的,顾不上整理货物,狼狈不堪地往家跑。

电影场上乱作一团:有人喊“柱子,快往家跑!”,有人喊“老二,快把小四找到!”,还有孩子吓得直哭,喊着“妈,你在哪儿?我跑不动了!”

傻丫瞪大双眼在地上找着,嘴里不停念叨:“哪来的蛇啊?这么多人都怕蛇,真是胆小鬼!刮阵大风跑什么?”

旁边一个常吃傻丫沙果、跟她要好的小孩儿解释:“不是蛇,也不是怕风,是怕一个人!这人外号叫‘癞皮蛇’,一喝酒就见谁打谁。”

傻丫刚嫁到这个村,平时很少出门,对村里的事知道得不多;加上癞皮蛇这段时间在收容所关了几个月,所以她对这个人一点也不了解。

这个癞皮蛇大名叫白无仁,有个大哥叫白无德,二哥叫白无才这三兄弟在村里一直作恶。他爸是村治保主任,他妈是村妇女主任。

他爸白好古没有生育能力,年轻时和妻子感情好,舍不得离婚,又想要孩子。为此,他特意在全公社找了两个身体好的男人,让他们和自己的妻子发生关系,这才生下了老大和老二。

老大的亲生父亲是全公社篮球队的中锋,所以老大18岁时就长到了1.9米,后来也成了公社篮球队的中锋,外号“云中鹤”,又叫“白脸狼”。

老二长得五大三粗、力大无穷,外号“千斤顶”,又叫“白脸鬼”。至于老三癞皮蛇,不是白好古找的人跟妻子生的,而是他妻子偷偷在外面乱搞怀上的,连孩子爹是谁都不知道。

没人清楚白好古是以前被人欺负怕了,还是想在村里称霸,从小就教孩子打架。老大、老二凭着身板,在同龄人里没人打得过;老三癞皮蛇长得瘦小,没什么力气,小时候打架总被人打哭。可他每次输了回家,白好古不仅不安慰,反而要揍他一顿。

挨了几次打后,癞皮蛇就算在外面打输了,也会死缠着对方接着打:你要是不打了,你走到哪,他就跟你到哪儿;你回了家,他就跟到你家,任由你打,等你打不动了,他再反过来打你像条蛇似的缠人。

时间久了,谁还敢惹这个孩子?再加上他两个哥哥本就是村里没人敢惹的村霸,有时弟弟被人打了,两个哥哥也不管谁是谁非,也不管对方比自己小多少,都帮弟弟出手。这样由两个小孩子打架,变成两家大人打群架,那时在农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14

最不压事的是白好古,经常领着三个儿子出去打架,他又是村里的治保主任,和公社派出所的人也都熟,要是没打坏住医院,谁也不好意思到法院告他,你说这么不讲理的一家人,村里谁不怕?

癞皮蛇十五六岁就不上学了,在家打爹骂娘,在外面只要喝一点酒就耍酒疯,见谁打谁。

没事的时候,他还跑到小学校,把外地来的讲课老师打跑,再让学生们站队,谁站不好就扇谁嘴巴子。小学生哪见过这种恶人,有的都吓尿了裤子。

村里有台“大捷克”拖拉机,正地里干活呢,癞皮蛇不管不顾,非要让司机拉着他满村转。

生产队开会时,他喝了点酒,拿着把菜刀就往会场冲,一顿乱砍虽说没砍到人,只是砍在门框和炕沿上,可也够吓人的!

村里人找到村治保主任白好古告状,他却推脱:“现在我也管不了他了,他连我都打!你们爱上哪儿告上哪儿告去!

村民们又把癞皮蛇的事告到公社派出所,派出所来人把他带走,拘留了七天。可这七天不仅没让他收敛,反倒让他在拘留所认识了公社里的三个无赖——“癞皮狗”刘三、“癞皮猴”侯五、“癞皮虎”田虎。这四人被人合称为“四大癞”。

   从拘留所出来后,癞皮蛇常和这几人混在一起。大白天他们就到村里的果园、香瓜园里,一边吃一边祸害;村里的食杂店,因为他们总去赊东西,到了秋天谁也不敢向他们要钱,气得好几家都关了门。

村里的供销社,只要癞皮蛇喝酒时想解馋,就会让手下人去拿点花生米、拿点酒。账是记了,可他哪有钱还?后来有人告到派出所,癞皮蛇又被抓进去,进进出出几次,癞皮蛇变得越来越坏,下手也越来越狠。一喝酒就拿着菜刀在村里乱串,看见小孩玩跳皮筋,上去就把皮筋砍断、把人打跑;见到长得好看的小姑娘,就凑上去喊“大嫂”,嬉皮笑脸地动手动脚。

15

终于有一天,他调戏起别人的媳妇。那家男人忍无可忍,出来求情让他放过自己的媳妇。可那天癞皮蛇喝得酩酊大醉,不但不放手,还当着男人的面亲吻人家媳妇。那男人彻底豁出去了,上前去拉癞皮蛇,两人就这样在大街上打了起来癞皮蛇被那男人狠狠揍了一顿。男人以为这事就算完了,领着媳妇往家走,没成想癞皮蛇跑到别人家拿了一把菜刀,趁那男人没防备,从后面偷偷砍了一刀,把对方的头部砍伤。癞皮蛇也因此被劳动教养了三年。

三年刑满出来后,村里人见了他就像见了瘟神,躲得远远的。这样的无赖,哪个好人愿意招惹?

村里曾来过一个江湖算命的,癞皮蛇小时候,那算命的就说:“这孩子是个短命鬼,长大后要么把人害死,要么被人害死,总之活不到三十岁。”

村里人大多信算命的,一听这话,就算是能打得过他的人,也不愿和他起矛盾。大家唯一的盼头,就是他能早点死!他一进拘留所村里人像过年一样开心快乐,他一回到村里,村民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那样难受,整个村子像被一屋厚厚低低的乌去压着一样。

傻丫不知道这些,抬头看了看天,西边红彤彤的,虽然飘着块乌云,却下不了雨。农村在外面放电影,大雨天通常不放,但一般大风天还是能放的。

她正纳闷刚才电影场上一百多人怎么突然都跑了,就见从电影场南面晃晃荡荡走来几个人。走在中间的那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头戴一顶黄军帽,帽顶被顶出个尖剃着光头(收容所里的犯人都剃光头)。这人长着一双大眼睛,白眼珠多、黑眼珠少,像头发怒的公牛似的,眼睛始终瞪着,眼角透着一股杀气。

这人正是癞皮蛇,他右眼皮上粘着一块黄豆粒大小的白纸,不知是眼皮总跳,还是为了避灾。一个蒜头鼻,鼻孔有点向上翘,没事总像是一张一合的;前面几颗门牙断了,只剩一点牙根那是他去外村惹事时,被人打掉的,最后他给人下跪磕头,才保住一命,嘴唇上还留下了几个伤疤。穿一件红格子衬衫,没系纽扣,敞着前胸,能看见胸口纹着一条青色的大蛇不知是纹身的人手艺不行,还是墨汁没调好,那条蛇看着就像一条病恹恹的癞皮蛇。

下身穿着一条白色的大喇叭裤,脚上蹬着一双红色皮鞋;腰弯着,两个肩膀架着,往那儿一站就是个丁字步,左脚还不停地在地上颠着。

他左边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又黑又瘦,胸前刺着一条青龙,是本村的小混子,外号“青龙”;右边站着一个大白胖子,胸前刺着一老虎,外号“白虎”。

“左青龙右白虎”的派头,不知癞皮蛇是从哪学来的,整天让这两人跟在自己左右当打手,跟着他到处干坏事。

 

 

作者简介:刘志河:生于黑龙江省双城区一个贫困农村家庭,自幼喜欢读书,从小在农村生活,目睹了那个时代农村生活的发展变化,从独特的视角描写东北农村的风土人情。大学期间做过家教,在照相馆打过工,卖过日用品、小食品,作过本厂推销员,在此过程中接触了社会底层人们的生活,为以后写作提供了第一手素材,作品多反映农村真实的生活的场景,所写童话具有童真童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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