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金闪：绝境偷生

　【题记】野蔷薇总是让人鄙夷不屑和肆意妄为；野蔷薇往往绝处逢生和随机放彩；野蔷薇尽管身藏荆棘，依然有人仰慕！

智障母亲生了个女婴，起名小彤。可天下人谁都不清楚她的生父是谁？母亲虽有智障，无人问津，可女儿活泼可爱，人见人欢。村里人都称她是朵野蔷薇。

可是，就在今天，野蔷薇小彤突然失踪了。智障母亲找遍了全村角角落落，不见踪影。

“她才八岁，会去哪儿？”智障母亲仅是泪水汪汪，却无其他法子。村民们看着她的处境，个个深表惋惜，可没人伸出援手，村里的族老们更是若无其事，满不在乎。

次日清晨，村民们发现池塘里浮现出智障母亲的尸体。

八岁的小彤被不法分子拐卖至偏远山窝窝，落入一个名叫“木蛋”的单身家里。木蛋，文盲，三十余岁，父亡母离，加之家境穷困潦倒，长相人模狗样，至今无异性结缘。在不法分子诲奸导淫‌诱惑下，木蛋利用家中一头小牛换来一个小彤，意欲丫头长大后与己配婚。

丫头小彤到手后，木蛋担忧她反抗逃离，专门弄了一条铁链一把锁，强行把她关进了一间破旧小黑屋。

“不要！不要！要妈妈！我要妈妈！”小彤拼命挣扎，不停使劲呼救。

“住嘴！再出声，废了你的小腿！”木蛋强行抱住小彤厉声吆喝。慌张的小彤哪能顺从？木蛋见威胁不起什么作用，拿了毛巾塞进小彤嘴巴。小彤一阵挣扎，昏厥了过去……

木蛋白天出门干些农活，夜晚进屋折腾丫头。小彤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不如死。

时光流逝，岁月神偷，时间过得飞快，小彤已满十七岁。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两个字：“漂亮！”可她长久以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遭受非人折磨。随着时间推移，她只能委身求生，无奈屈从而之。木蛋对小彤持久的无情催残，最终至使小彤小腹渐渐隆起。

这是一个难忘的冬天，小黑屋漏风的墙缝里钻进十二月的雪花，小彤蜷缩在霉烂的稻草堆里，指甲抠进土墙的裂缝。铁链在她脚踝磨出的血痂结了又破，像朵永不凋谢的猩红山茶。她突然感到一阵疼痛，且越觉越严重……

"生了！"接生婆把血淋淋的肉团扔在小彤胸口。煤油灯下晃过婴儿皱巴巴的脸，小彤发觉眼角有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朱砂痣。

这时，木蛋踹门而入，小彤正咬断脐带，将满嘴铁锈味的唾沫住外喷。

“赔钱货！”木蛋张口咒语，拎起女婴就要往水缸里按。小彤猛然扑上去咬住他的手腕。木蛋仿若被蛇凶咬，疼得“哇哇”直呼——感受到女人狠起来，果真比毒蛇还厉害！

“木蛋！你当爹了，应该高兴庆贺，不好好慰劳慰劳她，尽干这蠢事，还算是个人吗？！”接生婆看不下去了，“赶紧把铁链打开，卸了！不然我报110。”好心的接生婆怒不可遏。

有了孩子的小彤，脚上的铁链终于被卸掉。木蛋见状，灰头土脸离开了小黑屋。

小彤有了自己的孩子，起了质的变化。她意识到，自己遭受再苦再累再折磨，也要保护好孩子，养育好孩子。孩子几乎是她生命的全部，虽然自己落入虎口，但当下离开这里不是时候，先坚持下去，待孩子长大后再作去留……

久而久之，木蛋感觉到小彤大有转变，感受到一股拥有女人的暖流缠绕自己。他认为这就是幸福吧，对待小彤也渐渐有所改观。

小彤平静了下来，她望着阵旧的墙壁上，自己用煤灰抹的“正”与“反”两个大字，忽然闪现微光。这是她几年前写的两个字。现在不仅认得“正反”，还会默写“正反”，也了解“正反”两字的意义所在——“正”就是对，就是好；“反”就是错，就是坏。从那时起，她对学习文化知识一发不可收拾，充分利用字典日夜自学苦练，不久竟然学会写几句小诗，歪歪扭扭涂满了泥土垒起的墙壁四周。

她把孩子起名“反正”，她觉得此名好记好写又好辩。幼女非常争气，长势喜人，很快学会叫妈妈，很快明白自己叫“反正”，很快懂得许多许多……

小彤有了聪明伶俐的小“反正”，对生活充满了一丝希望，提前把孩子送进了学堂……

“娘，这些是字吗？”七岁的反正蹲在墙角，指尖抚摸妈妈用煤灰写下的诗句，一边说妈妈的指甲缝里躲着许多星星，藏着很多故事……确实，那些被铁链锁住的深夜，她用破碎的陶片在墙上刻《诗经》，刻《楚辞》，刻着所有被碾碎成齑粉的从前。从此刻起，小彤认定反正挺有天赋，必须倾尽所能，好好培育她。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木蛋醉酒意外跌落山崖，一命呜呼。当晚，十几个火把将小黑屋围成炼狱，似乎将木蛋的不幸归罪于小彤。

“克夫灾星！”村里族老们的唾沫星子溅在女儿脸上。小彤急忙把女儿推进地窖，歇斯底里疾呼：

“快跑！那边有个出口，你先躲藏起来……”